君子狼（第九章）

（文）：龙影（编辑）：唐佳

   昏黄的灯光，角落砖缝下的虫鸣，破旧的台球桌与花臂和刺身以一种艳丽的姿态勾勒出了颓废青春的画面。

   而我常常在那幅画面露出头来，因为只比台球桌高出一头来，想抢镜也不行。很多个夜晚，爷爷在打麻将的时候，我就独自双手趴在台球桌得边沿上，全神贯注、不知疲倦、一声不吭地看那些社会青年用球杆一较高下，博取彼此的彩头。

   那一夜，我揣着父母给的零花钱又一次去观战。看到了两个一胖一高的青年的决胜局，而且桌面只剩一颗球，那颗球停在了距洞边不远的地方。看来胖子能取得胜利。

   胖子全神贯注地瞄准，架杆。我就站在洞边一会望向他，然后又把目光移到眼前的台球上。

   胖子出手后，球并没有进。可能是因为他用力过猛，或是洞边有凹凸不平的地方，那颗球在进洞的刹那飞了起来，直接击中了我的额头。

   我一阵头晕眼花，可还没回过神，头顶传来一阵急切地震颤，那胖子用球杆狠狠地敲向了我。口里骂道：“小龟儿，你站那里搞锤子啊？”然后，转身对他的对手说：“那小龟儿把球碰了的，不算。”

   我有些耳鸣，他的骂声听不太清晰。但我内心燃起了极度暴戾的恨意。那瘦子对胖子说：“你娃莫名堂，各人打飞了球还去股（欺负）别个小娃儿。”

   胖子不服气：“就是他在那影响了我。”

   瘦子把球杆一扔：“不要你这号人的彩头，自己把台球钱给了。”说完抓起花衬衣往肩上一搭，招呼了两个同伴，转身离去。

   胖子脸一阵红一阵白，明显恼羞成怒。三两步窜到我面前，用手抓起我的衣领，把我向上提起，我只能用脚尖撑着地面，呼吸困难，十分难受。胖子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火辣的的疼痛后，我感到鼻腔喷出两行热流，我抬手横向一擦，鲜红的血液染在了我的脸和手臂上。

   我依旧不哭不喊，只是用冷漠地眼神凝视着他。胖子一愣，不知道是心软还是心悸，放开了抓住我衣领的手。还拍了拍我被他弄得皱皱巴巴的衣服，说道：“这么大晚上，小娃儿莫跑出来耍，各人（自己）回去”，然后他走向摆台球摊的老头子，准备给钱。

   他那矮胖的背影似乎快要被我的目光点燃，我猛地扑了过去，抱住胖子那纹着一头青狼的胳膊，一口咬在狼头上。胖子“啊”的一声惊叫，用手来扳我抱紧他的胳膊。我看准他那肥硕的下巴，用尽力气全力把头向上一顶，撞在胖子的口鼻之间。胖子一个趔趄，后退两三步，被地上半块废砖一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我看到他口鼻之间慢慢渗出血来。

   这一幕被旁边那些打桌球的青年们看到，他们纷纷忘记了打球，全部围了过来。

   没有看到全过程的人窃窃私语：“怎么个情况哦？”“胖头狼遭这个小娃儿一下子磕平在地上。”“是不是哦，你在开玩笑哦？”...“这下这个小娃儿遭老。”

   胖头狼连忙爬了起来，目露凶光，恶狠狠地扑向了我。我并没有半点畏惧，锋利的牙齿残留着血的腥味，体内的斗志正在熊熊燃烧。

   就在胖头狼冲到我身前的瞬间，被一只手拦住了。我顺势看过去，是刚才那个瘦子。原来他并没有走远，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又折了回来。

   “飞毛腿你给老子少管闲事”，胖头狼喘着粗气，“老子今天要废了这小子。”

   那个外号叫“飞毛腿”的瘦子冷冷一笑，眼神颇有些玩味。“说你胖头狼也算东门口一匹哥，以大欺小不成，遭个小娃儿磕翻在地上。你以为现在把他弄了，你就不丢人了？”

   树怕剥皮，人怕丢脸。胖头狼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盯住飞毛腿，但又无言以对。

   飞毛腿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说：“这兄弟今天我认了，胖头狼，以后他只要被人弄了。”飞毛腿突然严肃起来，沉声道：“我只找你！”

   胖头狼气急败坏，刚想爆发，飞毛腿身后两个高瘦但结实的青年上前就推了他一把。胖头狼往后一退，以手扶着台球桌才稳住身形。

   胖头狼气势明显荡然无存，虽然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但不管是不是好汉，只要不是傻得过分的人，没几个会吃眼前亏。胖头狼没有一意孤行来拼个你死我活，咬牙切齿道：“飞毛腿，你小子给我记着，这场子老子一定扎回来。”

   飞毛腿玩世不恭的一笑，然后突然用手指着胖头狼的鼻头，一个字点了一下手指，语气冷酷而凶恶“|我，等，你。”随即他转过头对我露出了笑容：“走，哥送你回家去。”

   飞毛腿将我送到了我家的巷子口，在我即将隐没在巷子里那深邃黑暗中的时候，他冲我喊了一声：“小兄弟，我叫小飞，以后谁欺负你，记得报我的名号。”

   我没有回答，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一脸坏笑的样子。不过，我身处在黑暗之中，他应该看不见我的表情，尽管我已经热泪盈眶。

   之后的几天夜里我都没有再去观战台球，因为有几天我放学时，都远远的看到胖头狼带着七八个手下在游戏厅和台球桌场地附近进进出出。那几天，凡是去游戏厅玩的好多小学生好都被抢了零花钱。甚至班主任在班会上都提及到此事，让我们不要去游戏厅和台球桌，说现在治安不好，那儿社会青年多，不要去像傻子一样去任人欺负。

   老师并不知道那些夜里的故事是否与我相关。

   又是一个燥热而孤独的夜晚，巷口前那盏陈旧的路灯依旧不知疲倦地散发出昏黄的灯光，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飞蛾在灯光的环绕下，着魔般地撞击着那颗被尘埃蒙蔽的灯泡，让本就暗淡的光线显出了凌乱而寂寞的意味。

   我坐在木门槛上，默默地去观察那些飞蛾的轨迹，但始终没有发现有任何一只在我眼前死去或是散去。

   或许，着迷或是执着，才是生命的意义。

   爷爷还没有回来，街道尽头却飞快地跑过来一个黑影，黑影在我面前略一停顿，纵身而入了我身后的巷子。

   尽管我没有看清，但我知道他是谁！（待续....周5更新）